见她一个哆嗦,站起身来没命地冲出屋去,一转眼便没了踪迹。只留下一句刺耳的言语,“奴婢不去西市口。”
西市口是朝廷处决犯人的地方,当年与七蓝共事的三百多人皆斩于西市。
张姑姑惊叫道:“快,乐子,逮去。”
张乐听了,一阵风似的卷出门外。只见前面的女子乱发飞舞,灰色的身影犹如脱兔乱撞,最后毫不迟疑地冲向了长门湖。
十一月的长门湖,结了层薄冰,七蓝头朝下跌落,砸破冰面没入水中。张乐扑腾着四肢破冰向七蓝落水的地方游去,好一阵功夫方带着人脸色青紫地钻出来。摸摸心口,还有温热的心跳,张乐也顾不得其它,急急地向长门殿偏殿跑去。
七蓝的头上裂开个口子,血已经凝固,外层的衣服被冻得僵直,宫女们七手八脚地换衣取暖包伤,而后又灌了些姜汤。张姑姑道:“没事,她会醒来的,猫儿狗儿九条命。”
人穷,命贱,堪比生命力顽强的猫儿狗儿。
宫女们不置可否,心想大冷的天入水连张乐那大汉子都吃不消发了烧,她一个瘦弱的女子一只脚恐怕已经在奈何桥上了。没成想两天后,张乐还在塌上吃药,七蓝却醒来了。迷茫的双眼扫过每一个脸庞,轻声问:“你们是谁?我在哪儿?”全然没有了疯傻的样子。张姑姑兴奋地道:“七蓝,我是怜儿呀,张怜儿。”七蓝盯着张怜儿看了半天,疑惑地问:“怜儿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
众人哗然。显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四十年前。啧啧称奇之下,张怜儿并宫女们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方使七蓝模模糊糊地明白,当年的巫蛊之事早已成了陈年往事,废后陈氏早已作古。七蓝苍白的脸上簌簌地掉下两行泪来,不停地喃喃着,“殿下她,怎么会去了呢?怎么会呢?奴婢尚且在这里,她怎么能去了呢!”
世事无常。她那样显赫的人上人儿去了,而疯了四十年的七蓝好了,世间之事,谁又能料得到呢?
当然,没能料到的还有现在的局势。宫女们心中惴惴不安地猜测着长安的形势,也不知长安成了什么样子,长安还会不会想起这个偏僻的长门宫里还有他们遗留着的几个卑贱的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