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老三又担心的说。
“哪里的话,咱们一块儿出来,当然有饭大家吃,我要先上工,我就借一点给你,你莫急。”张大憨子慷慨的说。
“要是你姊夫不在家,我们就去再找赵四爹。老龙,你娘舅住在哪块?”
“娘舅住在哪块我也弄不清,我晓得他是在东洋纱厂做工,到厂里一问终归就会明白的。”老龙这时忽然才想起,那年为一篮番薯,他同赵四爹打架,把赵四爹的头都伤了一大块,现在他却来到上海,求赵四爹替他找事情,怕不十分靠得住吧,于是他悄悄的悔着,同时又安慰着自己:“舅舅终归是舅舅,他总不好看着我饿死。”
他们又问着,转进了一条小衖,衖后有几个院子,错综的立着三家小瓦屋四家小茅屋,虽说是冬天的太阳,也把那些院子里的垃圾晒出好些臭味来。
跨过了一个积水小潭,站在一个篾篱笆的门边,张大憨子便直着喉咙先喊了起来:
“李永发!李永发!”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的脸便从晒在竹篙上的尿布边伸了出来,鼓着诧异的大眼呆呆的望着,稀稀的黄发把那脸更弄得难看了。厢房边也伸出一个蓬发的头,在那头边的窗门上,也不知挂了些什么。房子两边杂乱的堆着一些破洋瓶,破瓦罐,破布条。房子里也好像有脚步走动,却没有人理睬他们。
“李永发!李永发!大姊!……”
“阿发哥!阿发哥!好像有人找你!”是那蓬头发的声音。
从东边的房里走出李永发来,他赤着身,一手还举着短棉褂,他的赤色壮健的农人的胸脯,已经干瘪,他深陷的脸的轮廓也使张大憨子认不出了,可是他还认得张大憨子,他衣服也不穿上便摇着他的枯瘦的臂膀走了过来,抖着,笑着叫了起来:
“啊!憨子!你来啦!”
但是他马上便停住了笑声!他望见了憨子后边的一群,他不说话了。而憨子却说着,憨子以为自己会笑的,却没有笑,这改变了形象的姊夫,不只使他觉得生疏和同情,几乎是一个大的打击,他笑不出来,只说道:
“不认得你了,老啦,你害过病吗?大姊呢?……”
“进来吧!你们一块来的吗,这是王阿二,我还认得你,唉,我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