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为入夜后的文极殿，平添了几分清幽之气。绰约的灯火下，云昭正手执朱笔在御案上批阅奏章。
殿内静悄悄的，依稀有瓦沿滴水的细小声响在殿内轻轻回荡着，当侧耳去听时，却又微不可闻。
突然，殿门轻轻“吱呀”一声开了条小缝，守在殿外的小黄门蹑手蹑脚走近侍奉御前的长佶，神色凝重地向他耳语一番，而后悄然退了出去。
殿门在长佶身后缓缓合上，他有些踉跄地跪倒在地，“陛下……”他的声音颤得不成样子，“清宁长公主薨了。”清宁长公主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姐姐。
门外知何时竟起了风，丝丝缕缕自门缝中窜入，不时惊扰御案上的烛火。殿内仍是静悄悄的，只有御笔在纸上来去的细小摩擦声依稀可闻。
良久，长佶才有些诚惶诚恐地，抬首向御座上的那道清冷决绝的女子身影望去，无上的帝王仿佛未曾听到他的奏报一般，仍在不紧不慢地批阅奏折。她眉目低垂，面容一半映在昏黄的灯光下，一半隐在昏暗里，让人辨不清楚神色。
长佶匍匐在地，又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云昭手中的笔这才缓缓顿住，她静静望着自己手中的朱笔，一滴妖艳的朱砂自笔尖滴落在奏章上，红得有些刺目。
她将朱笔放回笔架上，轻轻合上奏章，用冷淡得近乎冷血的口吻道：“长公主薨逝，穆衍真身为驸马，理当殉葬，传朕旨意……”
长佶突然以头碰地，神情哀切，“奴婢斗胆，求陛下三思。”
云昭淡淡看了他一眼，缓缓站起身，她居高临下，用睥睨一切的目光，望着匍匐跪地的长佶，目光森冷，“连你也认为朕错了？！”
“奴婢不敢！”长佶以头碰地，“奴婢只是不想陛下后悔今日的决定。”
云昭的目光缓缓越过他，仿佛透过紧闭的雕花木门看到了殿外正盛的风雨。灯火下，那双眸子渐渐变得陆离斑驳起来，“能为长公主殉葬，是他的荣幸。”
